《开米》月刊2011年创刊号
洛克
"呜!"低沉的车哨响一声吼叫刺破人群的喧嚣,列车员挥动手中卷了边的指挥旗,上面还蹭着黑色机油。和着笨重车身碾压过轨道迸擦出星点的铁铜色,月台上的人渐渐加速向后倒退。我看见一双手,整理了下脖子上的大红色围巾,另一只手从手套中抽出来,未来得及伸展便在凝固的空气中冲我挥舞,小指还留有丝丝凤仙花染过痕迹。红色总是能衬得人皮肤很白,特别是在这样阴霾却白雪皑皑的下午。我眼中不曾离开过的那团醒目的大红色,终在渐行渐远中消失在视线的尽头。我离开了妈妈,到了西安。
……
西安的夜,古朴糅合着现代。灯红酒绿的吧座盘踞在城墙根,好像耄耋老者穿起了绣花鞋,庄重中透露着俏皮。来西安五年了,最喜欢站在夜色中的天桥上,依着栏杆看车来车往拖拽出一道道亮黄色的流线。有人问我,喜欢迎着看车头还是看车尾,我想了想,回答道,看车尾。看车头,迎面疾驰扑来的瞬间充满刺激;而我却偏爱目随车尾直到它开出视线,这种和缓循章的结束方式更像我理想中的生活,波澜不惊,细水长流。
在车来车往出神,抬头发现夜已擦黑,天空划过几朵零星雪花。回想起上午的天气预报,低头掖紧了棉大衣。这件棉衣少了一只扣子,穿着率甚高以至于边角也就快褪掉色完全的颜色。每次回家过年在院里放鞭炮,妈妈总是为我披上这件棉衣。把麻木的鼻尖藏进袖口,闻到了妈妈惯用的洗衣味道。轻柔的百合花香,这么多年都没有变。
……
小时候,我最喜欢看妈妈晒衣服。细细的晾衣绳高过我头顶,午后阳光刺眼的时候,整条绳子都像被镀上了金色的边。我说妈妈是仙女,从不因我放学回来身上沾着泥巴、沙子或者干脆墨水污点而生气,却每次都能从晾衣筐中"变"出干净如新的衣服。微风调皮,淡淡的百合花香随着衣服拂动,一阵一阵的,氤氲在我的记忆中,成为妈妈特有的味道。
这样的夜,这样的味道,我一瞬间想起了妈妈。她还好吗?家里还暖和吗?掏出手机,屏保图案还是我和妈妈两张笑盈盈的脸,33……,我拨通了那个熟悉的号码。"嘟,嘟……"第二声未响完,电话那头便传来妈妈的声音:"喂",没来得及说句,妈妈,我想你,百合花香中眼泪已肆虐……
挂上电话,眼眶犹润,回头看见小艾穿件毛呢大衣向我走来,手里握着条提花围巾。扑进他怀里,我嗅到了熟悉的花香味道。自从离开妈妈,我已习惯像她一样,洗衣服的时候用同一种香氛的洗涤剂。如今,我和男友的衣物上,都有和妈妈一样淡淡的花香。抬头看去,漆黑如幕的天空中似乎有星光在闪耀钻石般光泽。此时此刻,我们相拥在斑斓的夜都市中,畅想未来家的模样,而妈妈的味道,如同她柔软安详的怀抱,环绕我安抚我在每时每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