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扬州水边的某个静逸的茶楼里,如果你愿意,如果你有耐心,请你容我为您沏上一壶香草茶,请你沉静下你的心,请你边欣赏这美丽的琵琶和古筝曲子,边听我说一个扬州小女子的故事给你听。
在烟花三月的扬州,在竹西佳处,在草长莺飞的时候,在长堤春柳下,缓缓的走来一个怀抱琵琶的白裳女子,正浅吟低唱的向你走来。
冷雨幽窗不可听,挑灯闲看牡丹亭 人间亦有痴于我,岂独伤心是小青 脉脉溶溶艳艳波,芙蓉睡醒欲如何 妾映镜中花映水,不知秋思落谁多 新妆竞与画图争,知在昭阳第几名 瘦影自恋春水照,卿须怜我我怜卿”
冯小青,红楼梦著作的主角林黛玉的原型,也就是说红楼梦的林黛玉,就是以她的生平故事作为原型创作的,
扬州古运河边的梅岭,古邗沟畔的人家,种植着一处这样美丽的果菜园,叫逸圃,青砖小瓦、马头墙、花格窗里透着花草的芬芳,一个叫冯小青的女孩,在花草里专心地研究着什么?
传说明初扬州太守的独生千金冯小青天资聪慧,得到仙人启发调得一手好脂粉,其质地轻盈、白中透红、鲜花熏染、冰麝定香、风雅不俗。这香粉的方子流传了出去一传十十传百,都说扬州的香粉润天下美人,如今百年字号的脂粉铺成了扬州城独特一景,小青姑娘的名字却慢慢被淡忘了。
本就是天上的仙子,怎奈何人世间滚滚红尘?不说冯小青红颜薄命,那邯沟畔鲜花四季的逸圃也有不少美丽的故事。
扬州逸圃,窗外一弯明月一树玉兰花,邯沟引来的清溪从树下蜿蜒流过带走片片芳华。罗帐沉香缭绕园子的主人已经睡熟了,一旁的梳妆台上静静躺着三枚半启的崭新物件,中间青花小罐里是上品的米粉膏,色泽温润宛若羊脂白玉,衬着一旁盛放粉玫瑰珠光胭脂的白瓷牡丹花形盘越发得栩栩如生;让人赞叹的却是左边那枚小巧的琉璃圆盒桃花口脂,透着烛光如梦如幻迷醉了你我,点亮了主人冯小青之梦。
梦里回到三月前的一个午后,清风和蔼,邯沟上泛着太守家的游船,丫环伴着十二岁的小青坐在船头踢起快活的白花。远处一艘花船伴着丝乐迎面而来,船头的舞姬蝶般盈跃,发丝飞扬衣袂飘起,露出白皙的双肩撒着春情。两船相擦,美人朱唇轻启凤眸灵动送出一个妩媚眼神却不知是为了谁。花船款款划过,倚靠着珠帘的小青移不开目光,半响才轻叹:"我以为她是位在这碧水天地间游玩的女神,无意招引来尘世的目光。"
正是这位无名的舞姬开启了朦胧未懂的小青对成熟女性世界的向往。
月亮完全从云里移出,它也很喜欢案台上的脂粉物件,清澈的光芒好似美人赏玩爱惜的目光,又似温柔的纤指摩挲着脂粉瓷盒。它却不知道这几样主人倒腾了半月才做出的稀罕物件已经不再是她的心爱之物。 “都说美貌是女人的武器 ,我做的了最美的脂粉。可怜女为悦己者容,待佳人洗净铅华是否依旧美艳动人?” 这一晚小青姑娘琢磨许久一连辛苦几日终于配出了一份“玉容散",月上枝头才沉沉入睡。
小青姑娘精心栽种的花草儿经过江南润土的滋养,邯沟的一番灌溉显得特别有灵气。 "玉容散"就精选逸圃中的白芷.薏苡仁.甘草.白芨.当归 .紫苏草等加上天然珍珠.高丽人参细细研磨而成。这玉容散用窖藏的雪水或丝瓜茎藤清液调合,辅以白鹅脂、丁香可凝成玉容香膏,平日清水洁面后搽拭可使皮肤白嫩细致柔软润泽,这是用法其一。
扬州城北还有座天山古火山少有人知道,相传娥皇女音曾用这里的火山泥灰敷面美肤。太守府的逸圃恰巧就在山下,小青姑娘把取来的火山泥灰泡在清水里几日待泥味散去放入木钵中反复捶打去除杂质,留一下一层细腻干净的泥浆,用邯沟的清水再反复沉淀几十次后后便得到了天山火山泥的精华,封在瓷罐中随时可用。玉容散的用法其二则是调和天山火山泥灰,清水 蜂蜜 等制成面膜使用,温和舒适一炷香下来把面膜洗净,便可面若白莲出水,透出淡淡飞霞,让后世人不禁遐想到贾宝玉那朵“抓破美人脸”来。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无疑是人世间恒古不变的美丽。
这邯沟的水,扬州地方志有记载:扬州运河之畔有湖名曰邗沟,当地女子以邗沟之水涤面,个个出落得面若凝脂(此湖下游流经扬州城,为瘦西湖),并以扬州多美女闻名遐迩,后有诗人遂名此湖曰:邯沟。玉容散用法其三便是加绿豆粉 杏仁粉每日清晨用邯沟水润七八成湿置于掌心揉搓成糊,推匀于肌肤之上轻轻按摩搓揉片刻后洗净即可。这个玉容散既润颜也能敷面还可洁肤,一方三用不能不赞叹小青姑娘真是聪慧过人。
小青姑娘每每蒸熏玫瑰、茉莉、白兰、栀子为脂粉薰吸香味,总会有不少花露珠挂在竹笼盖上,这些甘露清香淡雅可以为衣饰熏香。小青把花露分别收集起来,积满的瓷瓶中会总有淡淡油花荡漾,一次她好奇地点些在手背上摸匀轻拍,吸收了“花之精华”的肌肤立刻显得润泽嫩滑,心中不禁一阵欣喜,第二天就请匠人按照她的想法做了一个别致的尖顶蒸薰竹笼。这个器物的顶盖内有一圈宽约一指的浅槽,每当董染香粉时,腾腾的花水雾升到竹盖处凝结成珠顺势滑落在内槽中,边缘开有一处小口可用细竹管将积满的新鲜花露导出,再经过反复蒸馏就能得到纯净的“原露油”来。
发现了这样的好宝贝小青姑娘忍不住要用来润面。果然当花露轻触肌肤便立刻觉得双颊舒展柔软开来,每天拍上足量的花露再抹上玉容香膏,一段时日过去面色白里透红光采奕奕,不施脂粉也很漂亮。勤奋好学的小青又继续琢磨这花露的门道好阵子,玉容香膏的方子也因此得到了改进,摒弃白鹅脂改用不同的“原露油”调和玉容散,制成了适合不同肤质功效倍增的玉容甘露霜,质地更加细腻清爽又带着自然花香是小青姑娘的又一得意之作。
除了四季鲜花小青还试着蒸熏起草药来,初选当归、人参、冬虫夏草这类服用可滋阴养颜的药材用文火微微煎煮后再置于竹笼中慢慢蒸熏。这火候和时间又各有不同,外人看来药材直接熬煮了即可,何苦如此的费心,小青姑娘却是废寝忘食乐不此彼。现代女性越来越偏爱各种植物原液护肤,六百多年前我们的小青姑娘就懂得提取鲜花药草精华美颜,也算是位先锋了。扬州的山水滋养着逸圃的仙葩,仙葩又润着逸圃中的妙人儿。这方小小的花草园不知道还会生出多少美妙的事物。
夜深了,小青姑娘再次梦见了那日邯沟上的绝代舞姬,她不知道这位美丽非凡的女性终究逃不过凄惨的命运已经化作了湖中的人鱼,在水中缓缓下沉的她犹如一朵绽放的牡丹依旧光彩美丽。水中的她微张开嘴想说些什么,只留下串串白泡便了无了声息。